由上海博物館和新加坡亞洲文明博物館聯合舉辦的“寶歷風物：‘黑石號’沉船出水珍品展”在上海博物館揭幕。這是上海博物館受疫情影響恢復開放后首個國際合作展。上海博物館館長楊志剛感慨：“籌備這次展覽好像走鋼絲，這一刻終于走到一個節點了。”
瓷碗上畫了鬈發高鼻人像
步入展廳，大屏幕上一段短片再現“黑石號”當年的海上際遇，一大批文物隨船沉入海底，光瓷器就多達6萬余件。屏幕一側是“黑石號”模型浮雕，根據真實的“黑石號”制作，船身沒有釘子和榫卯，以棕櫚繩纏繞連接，這樣的造船工藝常見于阿拉伯國家和地區。
繞過模型，數十只“黑石號”出水的“長沙窯”陶瓷碗陳列在一起，花紋各異，除了鳥、魚等圖案和漢字外，還有一只碗內描繪著高鼻鬈發的西方人物頭像。據上海博物館陶瓷研究部副主任彭濤介紹，長沙窯開創了彩瓷新時代，以豐富紋飾和低廉價格取勝。“黑石號”上這批出水陶瓷文物，很可能是專為阿拉伯國家和地區生產的：“很多碗口處四個褐斑，是比較典型的中東紋樣。”
以“黑石號”為證，千年前古絲綢之路上，人類商業交流和文明溝通已具規模。2017年“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習近平總書記特別提到了這艘在印度尼西亞發現的千年沉船。2018年，在新加坡召開的中新雙邊合作聯合委員會第14次會議上，“黑石號”沉船文物展覽作為一項重要的文化外交項目被首次提出。今年時逢中國和新加坡建交30周年，上海博物館與新加坡亞洲文明博物館聯合舉辦“黑石號”沉船文物展，被視為繼2019年上海與新加坡開啟全面合作新機制之后，進一步深化人文藝術方面的互通互鑒。
展覽因疫情四次更改時間
原定于今年4月揭幕的展覽，因新冠疫情打亂了腳步。展覽時間推遲至5月，再更改到6月、7月，最后定在9月。
楊志剛特別感謝了兩位未能到場的人——負責押運這批文物前來的兩位新加坡文物專家。經兩國政府部門反復溝通，兩位專家押運文物到達上海后，一下飛機即進入防疫“閉環管理”，清點交接后直接按規定進行隔離。
細心的參觀者注意到，展覽中說明卡片有兩種款式：一種以小鳥紋樣為背景，另一種則是藤蔓花紋。這是策展團隊的一處巧思：前一種為來自新加坡的文物準備，后一種則用于國內收藏文物。據悉，這次展覽共展出248件/組文物，其中來自新加坡亞洲文明博物館的“黑石號”沉船出水文物168件，其余則來自上海博物館館藏及國內9家文博場館借展的各類文物。
此次展覽最重要的展品之一——“黑石號”出水的鞏義窯唐青花花卉紋盤一側，擺著另一只同樣來自鞏義窯、花紋相似的陶瓷盤，該盤于2002年出土自揚州一處工地，現被揚州博物館收藏。“這種中間棱形、四周由棕櫚葉組成的圖案，是‘黑石號’文物常見紋飾，但不是中國傳統圖案。”彭濤說，兩件文物直觀地反映出唐代中國與其他文化的交互和影響。楊志剛表示，將“黑石號”文物與同時期國內其他文物對比展出，是希望讓參觀者了解唐代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感受中外溝通交流的悠遠歷史。
這樣的巧思，因疫情成了辦展的一大難題——每次展覽時間變動，上海博物館策展團隊不僅要和新加坡方面緊急溝通，還要和國內借展的文博單位重新協調時間。“每次調整計劃，我們就要跟所有借展文博單位重新簽署合作協議、保險條例、運輸協議等。”楊志剛還特別感謝了出借文物并到場的陜西歷史博物館館長侯寧彬和揚州博物館館長束家平：“每次我都跟他們說，請他們一定要留出時間到上海，結果他們調整了四次行程。”
“中國制造”為何難歸故土
據悉，“黑石號”沉船出水文物是目前海外發現最大體量、最精美的唐代文物收藏，此次展覽是這批收藏在中國的首次公開亮相。重歸故里的“中國制造”，讓不少專家感慨萬千。
1998年，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海域勿里洞島的一些漁民，從16米深的海底打撈上來一些陶罐，一家在印尼從事沉船文物打撈的德國公司聞訊趕來，出水了陶瓷器、金銀器、銅器、鐵器、錢幣、玻璃器、各類香料以及生活用具等大量文物，其中陶瓷器數量高達6萬余件，有越窯青瓷、邢窯白瓷、長沙窯彩繪瓷、白釉綠彩器等，涵蓋唐代南北方窯場。
資料顯示，從2002年開始，中國幾家博物館曾先后向印尼方面提出購買意向，但因為種種原因，最終由新加坡圣淘沙公司于2005年籌資3200萬美元購得這批文物。據新加坡媒體報道，新加坡已故酒店業富商邱德拔的后人為此捐出巨款，購得的所有文物目前均為新加坡政府擁有。
水下沉船寶藏歸屬權是個非常復雜的問題，“黑石號”商業化操作的打撈備受爭議。楊志剛在展覽《前言》中寫道：“必須指出的是，‘黑石號’沉船的打撈出水及貨品分配，并不符合國際文物保護的基本準則。”他也希望通過“黑石號”文物展覽，能讓參觀者在欣賞文物、感悟歷史的同時，進一步加深對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的認識。“當前，反對一切水下文化遺產的非科學性操作和商業性打撈已成國際共識。”
順著布展的走向，參觀者會回到“黑石號”模型處。旁邊的海洋布景上，用中英文寫著一行小字：“文明因多樣而交流，因交流而互惠互鑒，因互鑒而共榮發展。”有參觀者感慨：“千年歷史已經證明，沒有什么能阻擋人類文明互鑒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