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歐美國家以貿易保護、單邊行動為特征的經濟民族主義的影響,20世紀90年代以來全球化塑造起來的全球化理念和全球治理信心正在受到挑戰。特別是在2020年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本已陷入爭議的全球化進程雪上加霜,各國內部民粹主義思潮的普遍興起沖擊著所有的全球治理機制。中美關系的斷崖式下跌使得全球政治、經濟與安全議程被迫進行深度調整。在此宏觀形勢影響下,新世紀以來已經出現曙光的全球治理遇到了困境,“治理赤字”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盡管如此,全球治理和跨國合作的需求仍然存在,保障社會經濟穩定發展、營造穩定的國際環境、應對傳統與非傳統安全等全球治理的需求仍然十分迫切。在逆全球化浪潮作用下,“西方方案”指導下的全球治理體系日益顯現出全球公共產品的供應不足,以世貿組織、世界衛生組織為代表的全球治理已經失效。在此情況下,各國決策界和學術界將逆全球化時代的治理使命寄希望于區域,希望以區域合作的方式解決各國共同面對的問題。
亞歐大陸無疑是當前國際政治舞臺中最吸引人們注意力的地緣政治板塊,在這里超大型國家、發達經濟體、新興國家、發展中國家并存,冷戰遺存、恐怖主義、分離主義、極端主義等傳統與非傳統安全挑戰嚴重威脅亞歐地區及周邊國家繁榮與穩定,區域政治、發展、安全問題的治理一直是剛需。并且,隨著逆全球化嚴重腐蝕全球治理機制,對于氣候、貿易、移民等全球性問題的治理逐漸下沉到區域??梢灶A見未來,在亞歐大陸這個地緣政治板塊內,將同時存在區域治理和全球治理的需求。
然而,與亞歐地區龐大治理需求形成顯著張力的是亞歐地區的治理能力供給不足。亞歐地區缺乏歐盟那樣高度一體化的制度設計,只能依靠多邊國際進程承接治理的重任,這里涉及各類多邊機制,如上合組織、東盟,也包括東亞峰會等,其中,被給予希望最多的便是上合組織。
上合組織在后疫情時代承擔治理功能有其基礎:
一是因為上合組織本就是跨國治理實踐的產物。
冷戰結束之后,國家間政治開始發生實質性的變化,跨國性的迅速擴展,打破了國家萬能的神話,國家原先清楚地予以界定的許多內部性問題和外部性問題,現在已難以斷然地加以分割,國家之間還出現了許多需要加以共同管理的事務。國家在治理范圍上無法覆蓋全球化所帶來的新問題,這是全球化進程中國家面臨的最大困惑和根本矛盾。從“上海五國”機制的建立到上海合作組織的誕生,正是反映了在冷戰后國際關系發展的這種新態勢下成員國、觀察員國和對話伙伴國不斷發展和深化合作的需要。
二是上合組織在近二十年的發展歷程中治理功能不斷擴充,已經由最初的維護地區安全逐步外溢到貿易便利化、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民心聯通等方面。
以上合組織為多邊合作平臺,上合國家在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進行全面合作方面,提供了良好的范例,確立了一種不同于冷戰思維的新的國家間安全與合作模式。上合組織此前的發展歷程為接下來該組織承擔更多治理功能奠定了基礎。
三是上合組織的主導國中國與俄羅斯均主張在逆全球化逆流下堅持多邊治理,以共同應對單邊主義、保護主義的挑戰。
習近平主席和普京總統曾多次表示加強中俄在上合組織的溝通配合,共同維護多邊主義和國際關系準則。在新冠肺炎疫情威脅到全球各國民眾生存后,在中國和俄羅斯推動下,上合組織發揮了聯合抗擊疫情的重要功能。在疫情形勢告急時,中亞國家首先向中國和俄羅斯求援,希望獲得抗疫物資幫助,中國、俄羅斯慷慨向中亞國家提供了幫助,俄羅斯甚至表示將向上合組織國家優先提供俄制新冠疫苗產品。
抗疫行動中防護性措施以及國際經貿聯系斷崖式下降可能會在短期內助長西方國家的經濟民族主義情緒,而在亞歐地區則是另一番光景,中國、俄羅斯與中亞國家守望相助,聯合抗擊疫情,這主要歸功于上合組織近二十年實踐中所提倡的“上合精神”。”互信、互利、平等、協作、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是上合組織的精神支柱,是一筆巨大的精神財富。以“上合精神”為基礎,亞歐國家正在踐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因為這是全球治理的終極目標,在全球化與逆全球化博弈背景下可以首先通過亞歐地區的合作實現,上合組織在發展進程以及抗疫實踐中樹立了命運共同體的范例。上合組織的成功實踐表明,各國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定能為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作出新的更大貢獻。
可以預見,在全球化與逆全球化博弈、全球治理面臨失效挑戰的背景下,上合組織未來將承擔更多針對全球問題和區域問題治理的功能。
首先,上合組織將繼續承擔亞歐地區和平與安全的穩定器功能。
上合組織成立之初就把地區安全合作作為自己的主要任務。在“上海精神”的指導下,各成員國聯手打擊“三股勢力”,維護國家統一;穩定中亞局勢和亞洲的安全;阻斷毒品交易。共同維護了成員國的安全利益。在印度、巴基斯坦成為上合組織正式成員國后,上合組織維護地區安全的重任進一步增加,包括阿富汗重建在內的一系列敏感問題都是未來上海組織構建地區安全秩序的任務。
其次,上合組織堅持開放與互利合作,為地區國家經濟穩定發展創造條件。
2018年青島峰會各國強調完善全球經濟治理體系、堅持鞏固和發展以世界貿易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十分重要。俄羅斯、巴基斯坦及中亞國家支持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各方肯定“一帶一路”和亞歐經濟聯盟對接所做的努力。與全球范圍內經濟民族主義大行其道形成對比,在上合組織空間內保障了經濟資源自由流動,確保各國共享發展的紅利。
最后,上合組織可以在非傳統安全領域發揮更加主動的作用。
上合國家在新冠疫情期間的合作表明,上合組織承擔非傳統安全領域的治理功能符合各國的需求。這是未來上合組織功能進一步拓展的方向之一。除了防治新冠疫情,上合組織還可以在區域氣候變化、水資源分配、治理貧困等領域發揮更大的作用。這些議題符合也恰是當前上合國家普遍遇到的難題。
總之,在今后一段時間,人類將不得不面對保護主義政策與開放市場主張并存在的“雙向運動”模式,全球化進程也因此增加了不確定性。在此背景下,20世紀90年以來構建的大范圍全球治理實踐遇到了困境。治理的需求仍然迫切,治理的重任需要落在區域層次,以上合組織為代表的新型區域合作模式可承載逆全球化的治理需求。上合成員國以“上合精神”為基礎的治理合作實踐必將為亞歐人類命運共同建設夯實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