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普遍了,不只我們醫院,其他醫院同樣如此,但很少有人考慮過直播的邊界。”作為一家國內知名醫院的中層管理者,孫婷(化名)對身邊越來越多的同行投入直播感到擔憂,最新修訂的醫師法將于明年3月1日正式實施,新法對醫生在網絡自媒體上的行為作出了明確要求和限制。專家認為,醫生通過網絡直播科普醫學健康知識應得到支持和提倡,但前提是必須符合醫生執業規范的要求,對于科普與在線問診應區別對待。(12月11日 法治日報)
如今短視頻平臺上陸續出現了一批醫生主播,他們有些不定期拍個短視頻,以專業身份向公眾介紹健康養生知識,這是近幾年互聯網上最為常見的醫學科普方式,無可指摘。但還有些主播把病人看病就醫的過程進行“實況直播”,或是把錄制好的視頻加以剪輯制作后放在自媒體上。因為都是普通老百姓真實的看病問診經歷,在“看病難”的普遍社會心理背景下,診療視頻非常受到用戶歡迎。
但是,和傳統“醫生個人秀”的互聯網科普方式不同,診療視頻涉及醫生和患者雙方,按理講,醫生要拍診療直播至少應征得患者同意。但就患者的知情同意權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偽命題。因為醫患關系中,一邊是苦苦求醫的病人,一邊是下診斷結果的醫生,是病人有求于醫生,所以二者地位很難說是完全平等的。
另一方面,醫生上班直播,還會給患者帶來一種冒犯、不尊重感?;颊吆貌蝗菀讙焐咸柵磐觋犚姷搅酸t生,卻看到醫生一邊在看病問診,還一邊對著鏡頭自說自話當病情解說員,這多少都會讓患者覺得醫生在“一心兩用”,因此懷疑醫生對工作的投入認真度,和診斷的準確性,甚至產生醫患矛盾。而且平心而論,只要是入駐了平臺當主播,為了拍攝視頻,就不可避免會考慮“畫質、色彩、機位”等拍攝效果問題,很難說醫生邊工作邊直播完全不會分心。
不是所有去醫院就醫的人都愿成為醫生主播的視頻素材,因為在現實生活真實的病患就診過程中,大多數病人肯定不太愿意自己與醫生的交談被鏡頭拍攝記錄下來后,面向全網公開,然后被數不勝數的陌生人指點評論。尤其是就醫咨詢過程涉及到自己身體抱恙的情況,還可能會被問及個人飲食起居、家庭生活等多方面的問題,這些個人隱私并不適合公之于眾。退一步講,即便患者不介意被直播,大量包含真人病患隱私的視頻經過廣泛傳播,很可能會滑向迎合部分人對他人生活窺私欲的低俗趣味中,而一旦轉發傳播量過大,周圍人紛紛擾擾的議論聲還可能會給“被出名”的患者帶來困擾。
對高流量的盲目追逐本來就是當前短視頻行業的問題所在,診療視頻如果繼續野蠻生長,很有可能出現個別心術不正的醫生主次顛倒,把主播當成主業,一心只想利用自身醫生身份去經營賬號,從而忽視醫生的本職;也可能會出現一些渴望一夜成名當“網紅”的人假扮病人去就醫,然后故意扮丑搞怪以博流量,破壞正常的醫院秩序和就診環境。
況且,醫學本身就有相當的復雜性,每個人身體情況、既往病史等都不盡相同,同樣的一個病情可能會有不同的成因和治療方法。而片面記錄的診療直播容易給觀眾造成誤導,讓網民錯以為多刷了幾個視頻就能給自己當醫生,從而延誤治療,這顯然與“科普”的初心背道而馳。
醫療科普符合當今時代的需要,但怎么不落入“網紅流量”的俗套、如何在實現高質量科普教育輸出的同時遵守相應法律條文和規章制度,符合醫學倫理道德,還有許多需要思考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它絕不能以犧牲患者隱私和意愿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