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人愛上了“脫口秀”。因為,電視綜藝把它帶火了。去聽演員們吐槽生活中的點滴,調侃自己的經歷,成了年輕人減壓的方式。在今年的“脫口秀大會”上,新任“大王”周奇墨還用一句天津味兒的英語“Listentobaibai”爆笑全場。幽默智慧的“天津baibai”的形象給節目和演員都添了靈氣。幽默是天津人骨子里的“技能”,好像每個天津人平時說話就是“脫口秀”。在天津這片土地上,“出口成趣”的表演人才層出不窮。早在百年前,“吃開口飯”的藝人們云集天津,他們創造出的妙語甚至流傳到如今。如果當時就有綜藝節目,“大王”的競爭一定更為激烈。
大師風范嬉笑怒罵都是“梗”
都說脫口秀是從外國引進的一種表演形式。其實,中國的喜劇表演自古就有,被相聲界奉為“祖師爺”的東方朔就是位擅于即興發揮的“脫口秀大王”。天津作為曲藝之鄉,在百年前就演出場所林立,名家層出不窮。能在這片土地上以“說”謀生,怎么能沒點真本事?就拿相聲演員來說,在正式“入活”之前的墊話兒、三言兩語的“現掛”“抓哏”,機智巧妙的“砸掛”,都被現在的脫口秀演員借鑒去了,不論是“炒CP”還是“諧音梗”都能在傳統相聲里找到源頭。
調侃生活中的挫折和吐槽一些不盡人意的職場或是人生經歷是脫口秀的“主打項”,而當年的喜劇大師早就把這些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我老婆推我,說,快起來,有賊了。我心里有底,說,睡覺吧,沒賊。賊說話了,不能,沒賊我小褂兒哪兒去了。”這段“賊說話”的小段子,相聲觀眾都熟,它的原作者就是一代相聲宗師張壽臣。“賊說話”講的是一個在舊社會朝不保夕的藝人,用僅有的大褂兒當了換了點米,窮困的生活還招了賊,賊反被偷的結局概括當時社會底層的生活狀態。而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編了段子把觀眾逗樂了,這種犀利的“吐槽”需要極高的智慧和才華。
張壽臣的杰出不僅表現在舞臺上如入化境的表演天賦,還有他的創作能力,被稱為是給相聲“置產業”的人,他的很多創作也是長期在天津演出時完成的。每一個段子不僅是有引人發笑的“梗”,更是有讓人反復品味的意義。他創作的《小神仙》講的是在當時社會人們對命運前途的焦慮;《化蠟扦》體現著親情的虛偽;《窩頭論》體現著苦中作樂的無奈……他的諷刺準確地剖析著一切丑物的形成根源,超越了單一的娛樂功能。張壽臣機智、勇敢,擅于現場發揮,在抗日戰爭時期,他經常會在演出時利用“現掛”諷刺侵略者和漢奸,讓觀眾在特殊時期得到了情緒上的宣泄。
現在年輕人喜歡脫口秀演員們的“自嘲式”表演,或者是話鋒有“殺傷力”的狀態。其實,這樣的風格早在一些老藝術家身上完美體現。馬三立是天津土生土長的相聲藝術大師,他在聊天、耳語般的親切交談中,不露聲色地把聽眾帶入他所營造的氛圍中去。到如今人們也都記得:那個會動點小心思的“逗你玩兒”;被一層層包裹下的騙局“撓撓”;那些一到吃飯點兒就奔了食堂的蒼蠅;還有“大白天燈一直亮著,等我下班回頭一看,燈還沒人關”的職場不良作風……這些被大師打磨過一下就擊中觀眾笑點,想起來就要樂半天的“梗”,到如今也是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妙手生花被“糊弄”了還得笑
今年有人帶著魔術道具上“脫口秀大會”,一邊變一邊和觀眾互動,年輕觀眾覺得“挺好玩兒”的。而見多識廣的老觀眾會說:“咱們中國的古典戲法,說和變缺一不可,說得好的,讓你被糊弄了還樂得不行呢。”
在天津這個藝術氣氛濃厚的城市,藝術大師輩出,被人稱為“魔術窩子”。其中一位大師級的人物,就是中國古典戲法名家王殿英先生。王殿英生于天津,是一位讓古典戲法登上大雅之堂的傳奇人物。
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戲法》代表性傳承人,王殿英先生的入室弟子肖桂森經常出現在眾多知名綜藝節目的舞臺上,他在主持人的“監視”和觀眾們的圍觀中,還自信滿滿地說:“我今年正60,打8歲開始糊弄人,你一下就能猜著我就白練了。”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給逗樂了。肖桂森說:“我的這點本事比起我師父來,那實在是差得遠了,只可惜師父留下的視頻資料很少。”
肖桂森介紹:中國戲法在表演時,觀眾可以圍繞在表演者四周,近距離觀賞,往往是嘴說(術語稱為“使口”)和手變巧妙結合,逗笑的語言已成為戲法表演的重要組成部分。王殿英先生的戲法藝術雅俗共賞,沒有臟口,沒有廢話,逗笑觀眾的包袱準、脆、響,形成了獨特的北派古典戲法流派。
觀眾們都覺得,看王殿英先生表演,賞心悅目,心清氣爽。臺詞如敘家常,每句都有著嚴格的邏輯關系,急緩頓挫。古典戲法中的“使口”有兩個功能,一個是吸引觀眾轉移注意力,你光顧著樂了,就沒注意演員是怎么把東西變出來的。再一個就是現場效果,演員嘴皮子利落能攏住觀眾,還得有包袱,能讓觀眾笑出聲。有了笑聲就有了信任你的點,明知道戲法是假的,可你已經明白演員的能耐可是真的。
有笑有料
“瞎話兒”說的都是正事兒
用脫口秀的方式說新聞,現在成為一些音、視頻平臺上流行的方式。把一些熱點話題用輕松的方式加以敘述和點評,能形成自己的風格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這種方式,早在100多年以前,就在天津的書館兒盛行了。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天津茶園、書館兒眾多,“藏”著不少風格各異的說書人。所謂“評書”,就是有說有評,說書先生會在合適的時機說些“書外”的東西,講點“實事兒”,說點典故。就有不少說書人專門講說熱點話題,那就是早期的“新聞脫口秀”。
據曲藝界一些老先生回憶,當年天津有位“粉絲”眾多的“新聞脫口秀”主播,人稱:“楊瞎話”,他是天津人,經常在茶樓上講報,在鳥市東來軒時候多。每次上臺弄兩張報紙放在桌子上,找個題目就開始說,真能“白話”,卻說的都是百姓心里想說的話。在抗日戰爭時期,他凈罵侵略者,被日本憲兵隊逮去了,放回來還跟大家念叨自己如何被擱麻袋里打。他經常“播報”天津實事,他講過的《劉漢臣》、《白宗魏》、《雙烈女》等等新聞,后來也都成了流傳下來的書目。還有三角地的郭寶山、鳥市的謝明義等人,都是當時“頂流”的以講報紙、說實事為特色的“主播”,根據報紙上的內容,他們講成有自己觀點還風趣的故事,讓人們在笑聲里了解了當時的“熱搜”,同時也講出了當時的世態炎涼,為百姓說出了一些內心的憋屈。
都說天津人會說話,天津人的語言自帶歡樂的“BGM”,這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天津人生性的豁達、寬容,可以把不良的情緒化解成輕松的語言排解。敏銳的思維和豐富的語言加上真爽的天性,讓天津人把生活中的歡樂或是煩惱都可以用風趣的方式表達,這是一種高級的智慧、這種智慧用得恰到好處,可以成為藝術,也可以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陽光與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