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深圳大鵬灣沿海迎來了一位特殊的“訪客”——一頭體長約8米的亞成年布氏鯨。連日來，布氏鯨在碧海晴空間悠閑暢游、翻騰嬉戲的美麗圖景，引來無數網友在線“圍觀”，并為這頭布氏鯨取名為“小布”。這也是時隔16年后，再有布氏鯨光臨大鵬灣。
布氏鯨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被稱為最神秘的鯨類動物之一，目前全球對該物種的研究甚少。因此，“小布”甫一出現于大鵬海域，立刻吸引了全國的科研團隊前往觀測。
亞成年個體罕見單獨出現
“小布”目前比較活躍，進食頻繁。7月4日下午的短短1個小時中更是捕食10余次，每次都有一大群燕鷗跟在兩旁“蹭”魚吃。
在海上觀察時記者發現，“小布”捕魚進食有獨特的方式：首先“小布”將發現的魚兒“驅逐”到一起，當魚兒“擠成一團”變成魚群后，“小布”就從魚群正下方發動“襲擊”，張開大嘴將魚群連水一起含住，再用口中的鯨須將海水濾出。這樣，滿滿一口小魚就裝進了“小布”的肚子里。
“整個過程被稱為‘鯨吞’。”廣東海洋大學深圳研究院高級工程師廖寶林說，也正是因為這種進食方式，像布氏鯨、藍鯨等使用鯨須濾食的鯨類被稱為須鯨，而像虎鯨等用牙齒在海中捕食的鯨類就被稱為齒鯨。
南京師范大學教授、北部灣鯨豚研究和保護中心副主任陳炳耀將這種進食方式稱為“踏水捕食”。“鯨懸浮在水表面，尾鰭在動，就像我們踩水一樣。”他說，“踏水捕食”效率高，過程中會有許多小魚跳出來，所以也吸引了很多燕鷗來“蹭食”。
布氏鯨屬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是鯨類最神秘的物種之一，目前全球對其研究甚少，其種群數量、活動范圍、生活習性等還不完全明確。陳炳耀欣喜地說，此次“小布”的單獨出現，給相關科研工作帶來了許多機會。
“布氏鯨往往以3—5頭為一群進行集體活動，對布氏鯨活動的記錄基本都以群體為單位，單獨個體的活動模式，學術界目前還不清楚。”陳炳耀說，“但‘小布’的出現，讓我們可以精確地觀察記錄這頭布氏鯨的活動，比如每天進食次數、活動頻率、活動范圍等，我們有了研究布氏鯨的第一手資料。”
“導航”失靈還是追逐魚群?
“小布”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大鵬灣?由于相關的科研文獻較少，在場的專家推測，一個原因可能是“導航失靈”，另一個原因可能是“追逐捕食魚群而進入大鵬灣”。
推測之一是“導航失靈”。鯨類在茫茫大洋中行進活動，靠的是高度發達的回聲定位器官。有記錄表明，鯨豚類的“聲吶”系統常有失靈的情況，導致鯨類在海中迷失方向，從而游入近海，甚至擱淺。近16年來，在深圳，惠州一帶的海岸線，曾有布氏鯨、抹香鯨等鯨類物種擱淺的記錄。
但專家對這種推測持保留態度。“從‘小布’的活動軌跡還有生命體征等情況來看，沒有任何會擱淺的跡象。”廖寶林說。陳炳耀也認為，從暢游海灣到歡快“干飯”，“小布”的行為與鯨類擱淺前的行為模式完全不同。
“小布”因追逐魚群進入大鵬灣，作為另一種推測而被專家討論。
“根據我們對廣西布氏鯨4年的研究以及對‘小布’的觀察，布氏鯨有追逐與捕食‘小型魚類組成魚群’的習慣。”陳炳耀說。廖寶林在大鵬灣從事科研活動多年，“大鵬灣聚集的魚類，有不少出現在布氏鯨的‘食譜上’，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大鵬灣漁業資源的豐富，而且海洋生物種類較多。”
深圳海洋綜合執法支隊大鵬大隊(下稱“大鵬大隊”)大隊長李麟說，漁業資源的豐富，與南海伏季休漁有很大關系。近年來，廣東省海洋綜合執法總隊持續加強漁業資源保護執法，特別是今年休漁期，強化休漁監管，截至6月中旬，全省已查處逾500宗違反休漁制度的案件，繳獲漁獲物逾7萬公斤。
省生態環境廳的數據也是廣東近岸海域生態恢復的有力證據：2020年，廣東近岸海域水質優良(一、二類)面積達到了89.5%;在珠江口、大亞灣、雷州半島珊瑚礁和南澳島四個海域，海洋生物多樣性指數平均分別為1.94、2.63、2.86和3.16。
如今，距離“小布”首次出現已過去10天。不少專家通過連續觀測后表示，“小布”的潛水和呼吸行為沒有明顯異常。但“小布”為何“青睞”大鵬灣，是“導航失靈”還是追逐魚群，現在均無證實，具體原因還有待考證和研究。
多方合力保護“小布”
海洋生態變好的同時，市民的生態保護意識也在顯著增強。據了解，首先發現“小布”的就是深圳漁民：漁民用手機記錄下“小布”的活動過程，并迅速向當地有關部門報告。隨后，一場綜合各方力量的“護鯨”行動也迅速展開。
7月2日起，大鵬新區召集多個部門成立布氏鯨保護聯動工作組，做好布氏鯨保護工作。海事、海警、海洋綜合執法以及生態環境等相關部門也開展了一系列海上聯合巡查活動。
李麟介紹，除休漁期每日兩次的執法巡航之外，大鵬大隊專門針對“護鯨”行動增加巡航班次，確保“小布”不受打擾。記者于7月4日、5日隨執法船只出海觀察，在“小布”活動的海域內并未發現有民用船只活動。“7月4日早晨，有泳客在海邊游泳、使用皮劃艇，曾一度接近‘小布’的活動海域，經勸阻后泳客也迅速回到岸邊。”大鵬大隊一名工作人員說。
“小布”也吸引了全國網友的持續關注，多個話題登上社交平臺熱搜，也有不少網友咨詢如何前往觀賞。對此，專家呼吁，鯨豚類對海上的人類活動十分敏感，船舶航行和垂釣等活動容易對其造成不良影響。“大鵬灣航道密集，尤其是速度較快的快艇等小型船只，更易對布氏鯨造成傷害。”廖寶林說，建議有關部門牽頭協調，嚴禁觀光快艇駛入重點區域，盡量減少對布氏鯨的干擾，并做好后續處理預案。
記者了解到，目前海洋綜合執法部門通過短信平臺和微信群，提醒漁船漁民注意避讓，不要靠近、圍觀“小布”，并組織執法船艇到周邊海域向各類船只派發倡議書。此外，由于“小布”的活動范圍覆蓋了深港兩地管轄的大鵬灣海域，因此，香港環境保護協會也聯合大鵬新區發布了倡議書，呼吁深港兩地市民共同守護。
得益于多方的共同努力，“小布”現在仍停留在大鵬海域，而且暫無離去的跡象。但“小布”會否長留深圳大鵬?廖寶林和陳炳耀等專家均認為，不排除這種可能，但目前還無法判斷，“如果‘小布’留在附近海域并建立自己的種群，對于廣東的生態保護而言，將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陳炳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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