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民營企業何以快速重生
重慶法院改革創新破產案件審理機制助力企業健康發展
● 重慶法院探索預重整機制，并創新性地將中小企業一并納入預重整的適用范圍，同時規定了“破產申請前的預重整”和“破產申請審查階段的預重整”兩種方式，分別對應法院“不介入”和“弱介入”兩種模式
● 制定《破產案件快速審理指引》，大力推廣適用快速審理方式辦理債權債務關系明確、債務人財產狀況清楚、案情簡單的破產清算、和解案件，特別是針對無人員、無財產、無賬簿的“三無企業”采用“一堂清”審理
● 破產案件辦理中存在管理人監督不夠、資金監管不足、辦理成本過高等諸多問題，重慶法院運用科技手段構建全業務網上辦理、全方位智能服務、全領域區塊協同、全流程動態監管的信息化辦案平臺，破解難題
□ 本報記者 吳曉鋒 戰海峰
□ 本報通訊員 李慶召
近日，重慶破產法庭裁定批準比速汽車及其銷售公司重整計劃，至此，這家曾為業界黑馬的民營企業迎來了重生的曙光。辦案過程中，重慶破產法庭充分發揮預重整制度的耦合作用，該案預重整轉重整僅用時32天，且普通債權清償率較模擬清算狀態下得以大幅提升。
“在比速汽車及其銷售公司預重整程序中，預重整輔助機構協助債務人開展了債權申報與審查、戰略投資人招募、審計與評估等工作，組織債權人、債務人、出資人、投資人等各方溝通談判，明確了投資方案，形成了重組協議并在預重整債權人會議上高票表決通過。通過預重整程序與司法重整程序的高效銜接，有效提升破產審判效率，實現了本案的快速審結?！北人倨嚰捌滗N售公司重整案破產管理人、大信會計師事務所重慶分所清算中心總經理陳華茂說。
比速汽車的快速重生，是重慶法院發揮破產制度功能、助力企業健康發展的一個生動縮影。
2019年12月31日，我國西部首家破產法庭——重慶破產法庭在重慶市九龍坡區的“綠瓦樓”正式掛牌成立，由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管理。
兩年多來，重慶破產法庭堅持以市場化為導向、以法治化為保障、以信息化為支撐、以專業化為根基，不斷創新破產審判工作機制，持續提升破產審判專業化水平，有效發揮破產制度挽救危困企業、規范市場主體退出的功能，一批具有行業、地區甚至全國影響力的民營企業在創新高效的審理下得以重獲新生。
先行先試預重整制
創新設立兩種模式
“我們公司預重整轉重整案件中，重慶破產法庭給予了很多指導和幫助?！敝貞c市大足區上坤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溫永彬感慨道，因為資金鏈斷裂致開發的房產無法交付，重慶破產法庭的法官協調當地政府，給予支持幫扶政策，精準解決了公司爛尾項目復工續建面臨的問題，為上坤公司重整成功奠定了重要基礎。
2019年7月，國家發改委和最高人民法院等13家單位聯合發布《加快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改革方案》，提出研究建立預重整制度。
重慶破產法庭成立后，就開始醞釀制定重慶的預重整制度規范，按照“先行先試，積累經驗，轉化成果”的工作步驟，有序推進預重整制度規范起草和相應案件審理工作，在條件成熟時將預重整經驗轉化為制度成果。
2021年1月，重慶五中院正式出臺《預重整工作指引》（以下簡稱工作指引），提出重慶預重整模式：強調“庭外重組”本質屬性；堅持市場主體意思自治；由債務人主導，法院不過度干預。工作指引出臺以來，重慶破產法庭通過預重整轉入司法重整程序辦理破產案件20件，運用預重整程序提升重整效率，發揮重整制度困境拯救功能的良好效果逐步顯現。
傳統司法實踐中，預重整主要針對大型企業。重慶的預重整模式創新性地將中小企業一并納入預重整的適用范圍。同時，鑒于預重整制度的靈活性，根據預重整申請時相關工作開展情況，重慶五中院出臺的工作指引規定了“破產申請前的預重整”和“破產申請審查階段的預重整”兩種方式，分別對應法院“不介入”和“弱介入”兩種模式。
在重慶破產法庭審結的重慶涪陵潤物房地產公司預重整轉重整案中，采用的就是破產申請前的預重整，預重整階段法院未介入，債權人與債務人自行達成重組協議，法院受理后，根據重組協議制定的重整計劃草案獲得法院批準，優先債權獲得全額清償，535戶購房戶權益得到保障，普通債權清償率從0提升至20%。
在預重整階段，債務人聘請專業的第三方中介機構輔助其重組談判是必要的，但為了與正式的庭內重整程序相區分，工作指引未使用“管理人”或“臨時管理人”的表述，而是采用了“預重整輔助機構”的表述，明確第三方中介機構在預重整中的輔助職能而非管理職能，提升制度可接受性。
目前，重慶破產法庭登記備案的預重整案件，均是由債務人與主要債權人協商選擇的預重整輔助機構，充分體現了當事人的意思自治。
“重慶的預重整模式聚焦庭外重組的公信力和約束力，強化預重整與破產重整程序的有效銜接，最大程度保證庭外重組導向庭內重整工作的延續性?！敝貞c破產法庭庭長吳洪說。
目前，重慶破產法庭通過預重整程序轉入重整程序的案件已有7件成功審結，平均審理時間66天、最短用時僅32天，受到債權人、債務人、投資人等各利害關系方普遍歡迎。
重慶大學法學院教授張舫評價說，工作指引創新地將預重整分為破產申請審查前的預重整和破產申請審查階段的預重整，實行“預重整”的繁簡分流，實現庭外重組、預重整與庭內重整的有效銜接，降低破產重整的溝通成本，極大提升破產重整的成功率，發揮破產審判職能作用，為實現“六穩”“六?！碧峁┝擞辛λ痉ūＵ?。
推廣適用快速審理
助力審判提質增效
實踐中，破產清算案件往往涉及面廣、利益關系復雜。那么，審結一起破產清算案需要多長時間呢？
重慶破產法庭的答案是：快則31天。
審理利器來自重慶五中院制定的《破產案件快速審理指引》（以下簡稱審理指引）。
根據審理指引，在破產案件繁簡分流的基礎上，大力推廣適用快速審理方式辦理債權債務關系明確、債務人財產狀況清楚、案情簡單的破產清算、和解案件，特別是針對無人員、無財產、無賬簿的“三無企業”采用“一堂清”審理，做到“又快又省”高效發揮破產審判職能。
2020年5月12日，重慶破產法庭適用快速審理方式，高效審結重慶圣麥餐飲管理有限公司破產清算一案。當年3月20日，圣麥餐飲公司以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且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為由申請破產清算。重慶破產法庭立案受理該案后，針對該案債權債務關系簡單、財產狀況明晰的具體情況，合議庭決定本案適用快速審理方式，當事人對此均無異議。
在嚴格執行法定程序的同時，重慶破產法庭快速高效對該案進行了審理，裁定終結圣麥餐飲公司破產程序。從立案受理到裁定終結破產程序，前后僅用時53天。
該案的快速審結體現了重慶破產法庭嚴格貫徹落實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推進破產案件依法高效審理的意見》精神，為持續優化營商環境提供了司法實踐樣本。
截至目前，重慶破產法庭適用快速審理方式審理案件454件，占比62.97%，平均審理時間92.3天。其中，江南面粉公司破產清算案僅用時31天，云陽縣云春大酒店破產清算案僅用時39天，充分展現了破產審判工作在完善市場主體拯救和退出機制等方面的積極作用。
在張舫看來，重慶五中院研究制定的審理指引，對快速審理方式適用的條件、范圍和標準進一步明確，在現行法律制度框架下，最大程度縮短各項破產事務辦理期限。
近年來，在深化推進國有企業市場化改革中，重慶破產法庭還加強與重慶市國資委協調聯動，共同研究擬定市屬國有“僵尸企業”出清方案，助力國企減層壓級、降低杠桿。
重慶破產法庭與出清任務較重的大型國企、科研院所和高校等建立專人對接機制，開辟案件綠色通道，快速推進案件審理。受理涉“僵尸企業”出清破產清算及強制清算案件152件，審結93件，平均用時125.8天。兩年來共注銷企業81家。
“一年多來，貴單位在破產清算、強制清算、歷史遺留問題妥善處理等方面，提供了詳盡的政策指導和具體支持，采取了設置綠色通道、簡化辦理程序、壓縮辦理時間等措施，為全力推進全市公司制改革工作作出了積極貢獻?！敝貞c市加快剝離國有企業辦社會職能和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專項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專程發來感謝信，對重慶五中院鼎力支持全市公司制改革提出贊賞。
構建多方協作平臺
推行全流程網絡化
今年1月12日，重慶法院破產協同易審平臺啟動發布會在重慶破產法庭舉行。重慶破產法庭副庭長陳喚忠說，在破產審判實踐中，因破產案件辦理環節較多、事務繁雜，案件辦理中存在管理人監督不夠、資金監管不足、辦理成本過高等諸多問題，重慶法院運用科技手段構建全業務網上辦理、全方位智能服務、全領域區塊協同、全流程動態監管的信息化辦案平臺，破解難題。
據介紹，該平臺以重慶法院審判管理系統為依托，根據破產案件辦理特點，研發的全流程跨網系多方協作辦案平臺。平臺基于推動重慶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更好地服務營商環境、開拓破產案件審判新局面、實現破產各方利益最大化等目的建成。
平臺打造“1+3+1+1”模式，即1個破產協同易審平臺，包括法官辦案系統、破產管理人工作系統、法官績效考核系統3個系統，以及1個破產云管理中心和1個“辦理破產”移動App端，通過法官、破產管理人全過程平臺運用、全流程信息錄入，全面實現破產案件的個性化易審，破產大數據收集及法官績效考核管理。
破產案件辦理過程中，因時間差與信息不對稱等原因，進入破產程序后經常遇到破產案件債務人財產仍被其他法院查封、凍結等情況，破產案件辦理法院與相關法院存在銜接不暢等問題。為解決此類問題，重慶破產法庭在破產協同易審平臺中，全面應用破產案件關聯提示系統，實現信息互通、程序協調。
該系統投用以來，已向全市952名關聯案件法官發送案件辦理提示10.8萬余條，無一起其他法院錯誤查封、凍結情況發生。
在加快優化升級破產協同易審平臺的同時，重慶破產法庭繼續加強全國企業破產重整案件信息網等信息化平臺及相關網絡會議、資產處置平臺的廣泛綜合應用，有效推動破產審判便捷化、高效化。
明確“線上審理為原則、線下審理為例外”的原則，全面推行線上開庭、網絡聽證和網絡債權人會議，實現簽到、發言、表決全流程網絡化。截至目前，重慶破產法庭已累計組織線上開庭、網上聽證800余次，召開網絡債權人會議400余次，讓上萬名當事人免于奔波。
充分運用網絡投資人招募和網絡執行查控、網絡拍賣，助力破產資產變現、債務清償。設置投資人招募專欄，累計指導管理人網上資產處置144次，成交金額達6.17億元。
“未來，重慶破產法庭將配合重慶高院進一步優化破產協同易審平臺功能設置完善升級，探索推動區塊鏈等現代技術與破產審判工作的深度融合，實現破產協同易審平臺2.0版如期上線。繼續強化信息化手段的綜合運用，通過科技賦能，提升工作效率、降低辦理破產成本，切實增強人民群眾的司法獲得感?！敝貞c五中院副院長唐文說。
據統計，2021年，重慶破產法庭共受理各類案件2306件，審結2104件，收、結案同比分別上升45.49%、68.32%，清理債務464.3億元，盤活企業資產284.7億元。重慶破產法庭被最高法授予“全國法院先進集體”稱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