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勃勃到某名城古鎮去旅游,不見老街、老景、老房子和原住百姓,只見擠擠挨挨、門臉大同小異的店鋪,店主操著外地口音賣著變味兒的土特產;想看看某地的古佛塔,彎彎繞繞才見一座斑駁的古建筑夾在一棟棟現代化的大廈中;有的地方打著保護古城的名義,強制原住民搬離,剩下一條空街……
11月14日、15日,由國際古跡遺址保護理事會歷史村鎮科學委員會、清華大學建筑學院、國際古跡遺址保護理事會歷史村鎮科學委員會亞太分委會、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北京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共同舉辦的國際古跡遺址保護理事會歷史村鎮科學委員會亞太地區學術研討會在北京召開。來自國內外的學者通過對中國歷史文化名城的發展情況、面臨的挑戰與機遇的梳理,為中國古跡遺址的保護提供了思路。
公布名單只是解決問題第一步
在我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是新課題。雖然新中國成立后,我國也面臨著現代化建設與歷史傳承的處理問題,但直到改革開放之后,隨著經濟發展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政府才意識到,擁有豐富文物資源和歷史文化內涵、具有重大歷史價值或者紀念意義且正在延續使用的名城古鎮亟須開展保護工作。而此前,已經有大量歷史建筑消失在城市化進程中。
1982年,侯仁之、鄭孝燮、單士元倡議設立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制度。1982年2月15日,我國首批24個歷史文化名城正式公布,北京、承德、南京、揚州、開封、西安、遵義、大理……這些入選城市文化資源豐富且各美其美,直到今天依然是百姓旅游休閑的首選。
截至2019年,國務院公布了134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文物局公布了312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487個中國歷史文化名村。近年來,很多地方又陸續公布了省級歷史文化名城,使更多名城納入政府保護體系中。在制度保障層面,《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城鄉規劃法》確立了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的保護制度;2008年7月1日,《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條例》正式實施。
公布名單只是歷史名城古鎮保護的第一步。圍繞“歷史文化名城發展和保護關系如何處理”的問題,各地開展了各式各樣的探索和實驗:改造成功了,便開發為旅游景區,成為提升地區經濟發展的名片;失敗了,便棄之一旁成為燙手山芋,浪費了人力、財力不說,古城的面貌已面目全非,記憶中的鄉愁再也找不回來了。
大拆大建、拆真建假堪憂
今年3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國家文物局發布通報,指出部分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保護不力,并予以通報批評。如山東省聊城市存在在古城內大拆大建、大搞房地產開發問題,山西省大同市、河南省洛陽市存在在古城或歷史文化街區內大拆大建、拆真建假問題,陜西省韓城市存在破壞古城山水環境格局問題,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存在搬空歷史文化街區居民后長期閑置不管的問題。
“很多地方文化搭臺、經濟唱戲,以舊城改造、危舊房改造為名成片拆除歷史街區,或以保護為名,行大拆大建之實。”國家文物局副局長、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理事長宋新潮痛心地說,很多地方的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缺少執行力,有的規劃一改再改,只是為了適應經濟發展,導致歷史文化名城保護且戰且退,甚至到了不戰而退的地步。
可以說,歷史文化保護和現代化發展的矛盾是有關部門和專家學者難以回避的問題,歷史城鎮需要保護,也需要有機更新。在堅持“保護為主,搶救第一”的同時,也要把完善歷史街區的基礎設施、生活設施放在重要位置,提升當地居民的生活品質,為古城注入更多生機,而不是讓古跡遺址成為城市的孤島。
讓新城市與古跡融合對話
作為一名建筑師,中國工程院院士崔愷接了個棘手的活兒——為北京市東城區東四地區一個曾經著過火、十幾年來頻繁改造,可又無法得到有效利用的隆福寺街換個新面貌。
“嚴格地說,從保護歷史街區的角度,應該把現代建造的隆福大廈拆掉,可考慮到這么大的資產,拆了也造成浪費,所以進行了改造。”崔愷說,如何承認城市每個階段的歷史痕跡也是設計師要思考的問題。
在這樣的設計理念下,今天隆福大廈頂層6000平方米的文化中心最終建成。目前,這里正在舉辦英國藝術家大衛·霍克尼在華的首次大型個展,并成為俯瞰北京城的好去處。未來,整個隆福寺街將變身為集文創辦公、美術館、精品酒店、特色餐飲等業態于一體的創意街區。
在建筑界,越來越多專家開始嘗試采用新的手法,使新建筑和老環境相融合,讓新城市與歷史古跡建立對話關系。這些策略包括高度控制、體量壓縮、尺度接近、肌理相仿等。
“由于年代久遠、功能變更等原因,不少老建筑面貌破敗、設施落后,如何在保護的同時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要思考的問題。”浙江古跡遺址保護協會理事長吳志強說。以浙江省杭州市拱宸橋區歷史街區的保護改造為例,因居住條件差、基礎設施落后,很多居民在改造之初傾向于遷出去。為此,在改造老城的同時,一系列生活提升計劃很快開展起來,瀕危的房屋要修好,外觀保持原樣,內部結構要適當改造以消除隱患;煤氣管道要通進來,衛生間也要建起來;此外,保留了有地方特色的財神廟、張大仙廟等場所,工業遺產則改造成了博物館群;運河沿河景觀營造了運河邊的公共空間,把它變成了城市的公共客廳。當地百姓將變化看在眼里,整治完成后,又都希望遷回來。
“如今對歷史文化名城的關注度逐漸提升,只要有相關新聞發生,媒體就會高度關注,一些年輕人和社會資本也開始參與到保護工作中來,這是我們的機遇。”宋新潮說,下一步最關鍵的是要實事求是地制定保護規劃,使保護對象更加具體,保護措施可以落地操作。規劃的出發點不僅是保護、修復老城這么簡單,而是要和普通民眾的生活改善結合起來,注重社區文化精神空間的營造。(李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