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教師節,談起關于老師和教育的影片,觀眾很容易想起《放牛班的春天》。它在以溫暖、樸實的情感讓觀眾感動的同時,也影響了人們對教育的態度。德國哲學家、教育學家卡爾•西奧多•雅斯貝爾斯曾有一段著名的論述,認為教育的本質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影片中的音樂教師克萊蒙•馬修,便是這一論述的忠實踐行者。在馬修的教學觀中,不僅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言傳,還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身教。
片中的“塘底”輔育院,在二戰后收容了許多家庭殘破的兒童。由于種種原因,這些原本“來自純潔無邪之地的孩子”,都墜入池塘之底。馬修的到來,讓這些孩子重遇了人生中原本不該缺席的三種教育者:嚴父、慈母與良師。面對不同的孩子,以及孩子的不同階段時,馬修老師在這三種角色之間轉換自如,最終成功地指引他們走向屬于自己的春天。
嚴父般的責任擔當
影片中,孩子們雖然試圖以暴力的形式彰顯自己的男性氣質,但這終究只是一種內心不足的情感溢出。在他們的生命中,原本應該撐起一片天、承擔生活責任的父親一角,往往是缺席的。拉康曾指出,嬰幼兒往往通過代表法律秩序的“父親之名”打破鏡像階段的想象性認同,從而逐漸在象征界登記入冊。因而,在父親缺位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往往會出現自我建構的缺陷。
片中,在蓋賀克弄傷麥神父之后,馬修沒有選擇將其交予校長處置,而是與他達成協議,讓他自己去照顧受傷的麥神父。這種看似隱瞞真相的處理方式,反而使得蓋賀克更好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與原本應當承擔的責任,促成了男性氣質的建構。同時,他在照顧麥神父的過程中受到了夸贊,羞愧地低下了頭。這種教育方式,在悄然之間已經挪動了蓋賀克內心的善惡之界。
但是,馬修老師并沒有一味地做老好人。當學生偷走他最心愛的樂譜時,他也會生氣地警告說“會讓再次犯錯的同學付出慘痛的代價”。當看出莫翰奇在歌唱上有天賦時,馬修以一種強迫式的口吻,要求他參與到合唱團之中。不好意思主動提出加入合唱團的莫翰奇,在馬修老師“嚴父”角色的幫助下,得以達成自己的心愿,最終成長為一名音樂家。
慈母般的入微照料
如果說父親是孩童成長過程中的保護者,那么母親所特有的慈祥則是孩童記憶中的撫慰者。影片開篇,由佩皮諾的視角引入敘事。佩皮諾在二戰中失去雙親,但他在“塘底”輔育院的每個周六,仍期盼父母來接他回家,即使老師、同學已多次向他說明,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
馬修老師第一次到“塘底”輔育院,見到的便是趴在鐵門之內的佩皮諾。在輔育院工作時,馬修老師給予佩皮諾格外的照料與關心。夜晚,他會幫助佩皮諾把被子蓋好,擔心他著涼;在孟丹向佩皮諾收取“保護費”,不允許他回床上睡覺的時候,馬修義正言辭地警告孟丹“離佩皮諾遠點”。這一舉動,也從側面保護了被孟丹欺負的其他同學。
由于佩皮諾是輔育院最小的孩子,在合唱團中不能勝任任何角色的他,每次排練都會被馬修寵溺式地抱上講臺,靜靜地注視著大家。片中最為溫情的一幕是片尾,佩皮諾拿著自己的小行李箱,一路小跑地靠近馬修老師。在經歷了內心掙扎后,馬修老師終于將佩皮諾帶上遠去的汽車。此時,畫外音點明當天正是周六,佩皮諾也終于如愿以償地在周六被“父母”接走。
良師益友式的成長指引
“放牛班”一詞來自中文的俚語,原意指一些初中專為不再繼續升學的學生特設的班級,也就是所謂的差生聚集地。這個帶有歧視性的詞語,與電影中“池塘之底”的詞語暗喻高度契合。
在馬修老師到達之前,“塘底”輔育院的師生處于一種高度對立的狀況。哈森校長的高壓管理,為整個輔育院教師的教學態度定下了基調。體罰司空見慣,但“放牛娃”們并沒有被禁閉、勞動等形式的懲罰所教化,而是一如既往甚至變本加厲地挑戰哈森校長和老師們。盜竊、整蠱、凌霸取代了學習,成為這群孩子生活的主線。直到馬修老師組織合唱團,在與學生們朝夕相處的過程中逐漸改變了這些狀況。
合唱團對于大部分孩子的意義,并不是幫助他們走上音樂的道路,而是讓他們在學習中獲得快樂與自我認同。有了音樂充當師生關系的潤滑劑,學生們開始信任馬修老師。當莫翰奇出于“保護母親”的目的而用墨水瓶砸馬修老師,同學們不再像之前蓋賀克傷害神父時相互袒護,而是主動詰問他為什么要傷害馬修老師,佩皮諾更是勇敢地站出來指認。
輔育院的大多數學生,在音樂上并沒有天賦,馬修老師的內心也深知這一點。但是,他看到這些孩子明明唱得不好還是很喜歡唱,于是重新拿起筆,為他們譜曲。如果馬修老師不是一位失意的音樂家,而是退役的足球運動員、退休的數學家,也一定能在訓練學生掌握這些專業技能的時候,發現他們的潛能,教給他們對待學習與生活的正確態度。
(作者系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