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有薛濤,宋有李清照”。李清照的詩詞才情早已被人熟知,甚至連電視劇都要去蹭這位大才女的熱度,來上一段“知否、知否”。而相較于李清照,人們對于唐代女詩人薛濤的了解卻沒有那么直觀,更多的是熱衷于她與大詩人元稹那段著名姐弟戀的八卦,以及她所制作的“薛濤箋”成為了“情詩專用紙”。
實際上,緋聞八卦之外的薛濤是一名才華橫溢的女詩人,她一生創作了500多首詩歌,流傳至今的詩歌有91首。她和李清照一樣,都是中國文學史上女性作家的優秀代表,更是唐代女詩人最杰出的代表。
2021年6月21日晚,成都薛濤研究會常務副會長謝天開做客“名人大講堂”,以“薛濤與西蜀文化”為題講述薛濤對四川的影響。謝天開教授多年研究薛濤文化,著有《大唐薛濤》《唐詩:詩人與文化》《蜀都竹枝:竹枝詞中民俗萬象》等作品。謝教授曾應邀參加央視《我有傳家寶》節目的錄制,作為主講嘉賓,講述了唐代女詩人薛濤與薛濤箋的故事。
薛濤對于成都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唐代女詩人,她至今還影響著成都的詩歌文化、詩箋文化、花竹文化、酒茶文化及旅游文化等等。
喜愛紅裳,善辯知詩
何為西蜀文化?它是以成都平原為核心區域,受西蜀的歷史文化、社會宗教、自然地理、政治經濟等條件影響的地區文化,薛濤對西蜀文化是有所貢獻的。
薛濤字洪度,本是長安良家女,她的父親為了供養全家,決定舉家遷往蜀中。薛濤后來成為蜀中四大才女之首。她被稱為校書,校書在唐代是比較低級的官位,卻是所有當官的起點。
唐代詩人王建曾寫了一首詩《寄蜀中薛濤校書》,“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薛濤的相貌如何?張大千的《薛濤像》是他去了敦煌回來以后畫的,用白描式的講述勾勒出一幅薛濤相貌的“工筆畫”。劉禹錫在《和西川李尚書傷孔雀及薛濤之什》中有對薛濤外貌的描述:“玉兒已逐金環葬,翠羽先隨秋草萎”。他把薛濤和孔雀聯系在一起,薛濤很白氣,又喜歡穿紅色的衣裳。薛濤詩作《試新服裁制初成三首》之一寫道:“紫陽宮里賜紅綃”;《寄張元夫》里也有“鷺識朱衣自不驚”這樣的文字。表明作為蜀地女子,薛濤的肌膚白皙,面容姣好。
薛濤之所以成為女校書,就是因為才情,主要表現在她的思維反應迅速。她是西蜀官妓,很小就進入了西蜀劍南西川節度府里,非常善辯知詩。王讜《唐語林》卷六記述:西蜀官妓曰薛濤者,辯慧知詩。嘗有黎州刺史作《千字文》令,帶“禽、魚、鳥、獸”,乃曰:“有虞陶唐。”坐客忍笑不罰。至薛濤云:“佐時阿衡。”其人謂語中無魚鳥,請罰。薛笑曰:“‘衡’字尚有小魚子,使君‘有虞陶唐’,都無一魚。”賓客大笑,刺史初不知覺。
其冰雪聰明讓唐代大才子元稹大為驚嘆。對于薛濤的才思敏捷,元稹在《寄贈薛濤》詩中激賞道:“言語巧偷鸚鵡舌”。這句話基本坐實了薛濤是唐朝“文娛圈”中的“頂流”。
以詩名當時,有林下風致
《宣和書譜》著名天下,收錄了北宋徽宗趙佶宮中所收藏的歷代法書真跡,其中有薛濤行書一卷。該書譜有言:作字無女子氣,筆力峻激,其行書妙處,頗得王羲之法。
《宣和書譜》亦有言:“婦人薛濤,成都倡婦也。以詩名當時。雖失身卑下,而有林下風致,故詞翰一出,則人爭傳以為玩。”由此看來,薛濤的詩才并不在其書法之下。
薛濤一生創作500多首詩歌,雖多散失,但《全唐詩》中收錄薛濤詩達89首之多,為唐代女詩人中留詩最多的。
康熙年季振宜所編的《全唐詩》,該書有詩4.8萬余首,其中收錄詩人1895人,其中女詩人124人,僅僅占6.5%。其中薛濤的詩作數量排名第一,這是迄今已一千多年,薛濤詩名長盛不衰的最重要因素。
薛濤創作詩歌的高產原因,和她的長期寫作不無關系,薛濤寫詩長達五六十年。她八九歲即知聲律,始作‘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到66歲去世前還堅持寫詩,其詩歌創作生涯之長,為古代女詩人第一。
唐代詩壇,“詩仙”是李白,“詩圣”是杜甫,而薛濤則人稱“文妖”,這出自中唐文人李肇所言:“有樂妓而工篇什者,成都薛濤……文之妖也。”南宋晁公武則形容薛濤:“樂妓而工詩者,濤亦文嬌也。”
薛濤無論在中晚唐的官場還是詩壇,其社會影響力都是獨步的。在整個大唐頂級詩人中,除盛唐的李白與杜甫外,薛濤還聯系著中晚唐最頂級的五位大詩人白居易、劉禹錫、元稹、杜牧、李商隱。
癡心花與竹,“薛濤箋”傳世
“花”是薛濤詩歌創作的一個主題詞,她的89首詩中,“花”字出現了三十一處。
薛濤喜歡各種花,她最愛寫的花是什么花?芙蓉,芙蓉在成都叫木芙蓉,是成都市的市花,薛濤的詩中常有“芙蓉新落蜀山秋”,“芙蓉空老蜀江花”等詩句。
她第二喜歡的花是海棠花,她還寫棠梨花和柳絮,“二月揚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竹也是薛濤傾心之物。她在《題竹郎廟》里寫道:“竹郎廟前多古木,夕陽沉沉山更綠。何處江村有笛聲,聲聲盡是迎郎曲”。此外,薛濤還有《酬人雨后玩竹》《十離詩之竹離亭》等多首和竹有關的詩歌存世。
薛濤詩歌里的植物蔚為大觀,還有牡丹、朱槿、金燈花、鴛鴦草、薔薇、梧桐、荔枝、柑子、蒹葭、菖蒲、荇、菊、蓮、柳、梅、松等。
她說花的詩中,寫得最好的我覺得是《春望詞四首》。“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20個字里面有4個字都是花,把女性戀愛的一生都寫完了,第一是寫春花,第二是寫春草,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沒有找到同心人何必結同心草呢?還不如就這樣,所以薛濤的戀愛婚姻觀有穿越時空的當代意識。
薛濤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位經濟獨立的女詩人,中年以后的她脫籍后,退隱于成都西郊之浣花溪甚久。浣花之人多從事造紙之業,耳濡目染,她在成都浣花溪采用木芙蓉皮作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色彩靚麗的小彩箋,在當時及后世極為流傳,“薛濤箋”極大地推動了成都造紙業的發展,也從紙介載體上促進了詩歌藝術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