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通過培訓考證，為從業者、求職者提供技術加持，本來是一件好事。但從實際情況看，不少考證培訓“變味”了：有的只是請相關單位老師給學員上幾堂課；有的聲稱可介紹兼職、掛靠，卻不能兌現；有的在收取了高額培訓費之后，培訓卻成了走過場，敷衍一下就頒發證書，給人的感覺更像是花錢買證；有的承諾“包過”，收錢后卻不了了之……諸如此類亂象，不僅浪費了學習者的時間和金錢，也讓許多職業證書含金量大打折扣，難以得到用人單位的認可，甚至淪為一張廢紙。對此，《中國消費者報》從本期開始刊發深入調查報道，揭示培訓考證市場的亂象，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張林保
“健康管理師年入20萬，考過你也可以”“工資不足7000不如考個消防證，挑戰高薪”“悄悄考個心理咨詢師，60分就能過”……當下，眾多考證培訓機構的廣告在網絡上十分常見，誘惑力十足，仿佛“躺賺”唾手可得。當消費者對此感到“眼熱”并開始咨詢時，考證培訓機構的銷售人員更是聲稱：市場需求量大、就業前景好且輕松獲得高收入，國家部門發證、證書全國通用含金量高，不符合條件也能報名、有押題密卷還有包過班，課程不難、好好學習課程考過幾率很大，現在報名有價格優惠、即使沒過也包退費……
考證培訓真的如廣告宣傳的那么“完美”嗎？《中國消費者報》記者進行了深入調查。
廣告語多設“坑”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在瀏覽網頁或者刷視頻的時候，經常會碰到彈出或者刷到關于心理咨詢師、健康管理師、營養師、注冊消防工程師等考證廣告，很多廣告會標有“全國統一報名入口”等字樣，讓人以為是全國統一考試。而且當你通過鏈接咨詢相關信息時，還有銷售人員稱該證書由國家政府部門發放。但事實是否如此？廣告語和消費者理解的是一回事兒嗎？《中國消費者報》調查發現，很多消費者都在這方面上過當。
2020年，在天津工作的消費者徐佳刷視頻時看到了環球網校(北京環球興學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健康管理師考證的廣告，“看廣告里說健康管理師很火，我便通過視頻鏈接留下了個人相關信息?！毙旒颜f。
很快，環球網校負責健康管理師報考的一名工作人員便添加了徐佳的微信。通過微信，他向徐佳介紹了健康管理師的相關信息。徐佳和他的聊天記錄顯示，2020年9月份，他給徐佳發的健康管理師證件樣本圖片顯示，該證件由人社部印制、國家衛健委認定。
在聽了這名工作人員關于健康管理師證能帶來“領補貼”“個稅減免”“積分落戶”等福利的介紹后，徐佳十分動心。從2020年9月份起，徐佳陸續購買了環球網校2800元的“2021健康管理師(三級)——零基礎高效套餐”、4120元的“2021健康管理師——尊享密訓套餐”和2716元的“2021高級營養師VIP套餐”，總計花費9636元，之后就開始學習并報名參加2021年4月份的考試。
2021年1月，徐佳又收到這名工作人員發來的信息：“由衛健委組織的健康管理師國家統一考試距離4月份開考只有100天左右的學習時間了……”但《中國消費者報》通過人社部官方網站查詢發現，人社部辦公廳于2020年7月20日發布的《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辦公廳關于做好水平評價類技能人員職業資格退出目錄有關工作的通知》附件中，將健康管理師列入退出目錄的第53項，并明確表示退出目錄的不再由政府或其授權的單位認定發證，而是轉為社會化等級認定，由用人單位和相關社會組織按照職業標準或評價規范開展職業技能等級認定、頒發職業技能等級證書。
事實上，很多職業資格已在近年陸續退出《國家職業資格目錄》?！秶衣殬I資格目錄》(2021年版)顯示，職業資格總量為72項，包括專業技術人員職業資格59項、技能人員職業資格13項。近年熱度不低的健康管理師、心理咨詢師、公共營養師等并不在目錄當中。
《中國消費者報》調查發現，在網絡投訴平臺、貼吧、論壇上，因職業資格退出目錄而要求考證培訓機構退費的投訴并不少見：有的消費者投訴稱交費后查詢相關信息才發現健康管理師已經退出了國家職業資格目錄，但申請退費無果；有的消費者投訴稱，咨詢時培訓機構的銷售人員聲稱證件頒發單位是人社部和國家衛健委，但在交完系列培訓費用并學習和考試通過后，發現證件并非人社部和國家衛健委所發?！拔易詈笫盏降淖C件和當時他們跟我說的就不一樣?！毙旒驯硎?。
《中國消費者報》在網上以“考證”“健康管理師”“心理咨詢師”等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發現，有很多諸如“健康管理師——2022報考時間安排”“2022心理咨詢師報考——全國統一報名入口”等內容，但仔細看后才發現右下角都寫有“廣告”二字，搜索結果頁面的前幾條都是類似的廣告?！吨袊M者報》在調查中發現，很多消費者對考證政策調整缺乏了解，對要考的證書也是一知半解，在看到這些廣告語時，很容易以為相關考試是由政府部門統一組織、證件由政府部門頒發且對此抱有期待，興致勃勃地交費后才發現掉進了陷阱。
代報名風險大
《中國消費者報》調查發現，一些考證培訓機構的銷售人員在推銷課程時會表示可以代報名，并承諾解決所有報考難題，無論是報考專業不符合、學歷未達標、無工作證明，還是報考資料不全、跨省報名、跨行業報考都可以解決。但實際上，考證培訓機構的類似承諾會因種種原因而落空。
以一級注冊消防工程師(考證廣告中所稱的消防證)為例，《中國消費者報》梳理網絡上相關投訴案例發現，由培訓機構代報名最后卻報不上名，或者即使報上了名，考過了，也領不到證書的例子并不少見。很多消費者反映其在咨詢時考證培訓機構的銷售人員稱“學歷、經驗等不符合條件也可以報名”“隨便填寫工作經驗，不影響報名”等，但最后得到的卻是報名失敗的通知。
報考一級注冊消防工程師真的不需要相關學歷、專業背景和經驗嗎？《中國消費者報》調查發現，與培訓機構銷售人員所稱不同，注冊消防工程師在《國家職業資格目錄》中，報考一級注冊消防工程師有多方面要求，整體為學歷越高、專業越貼近則所需經驗年限越短，反之則需經驗年限越長。如“取得消防工程專業博士學歷或者學位，從事消防安全技術工作滿1年；或者取得消防工程相關專業博士學歷或者學位，從事消防安全技術工作滿2年”“取得其他專業相應學歷或者學位的人員，其工作年限和從事消防安全技術工作年限相應增加1年”。而在中國人事考試網上有這樣的提示：考生應如實填報信息，誠信參考，不得委托他人或機構代為報名、代為承諾。
內部資料不可信
前不久，劉歡歡向《中國消費者報》反映，她于2020年2月11日通過北京中健健學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報名參加健康管理師學習和考試，交費3980元。
“2020年8月6日，培訓機構的老師跟我說有‘VIP專享必過班’，還說公司和相關政府部門關系很好，有內部消息，考試包過，但是需要再交2000元?！眲g歡說，她又交了2000元，共計繳費5980元。
在收到學習資料后，劉歡歡按該培訓機構的規定和要求，把資料和復習題目都做完了，每次都做得很好?！暗珱]想到考試時卻沒有考過，一門及格一門不及格。該公司發的內部資料的內容并沒有考到?！眲g歡說。
《中國消費者報》通過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查詢后發現，2022年1月20日，北京市海淀區市場監管局對北京中健健學健康管理有限公司作出“責令當事人改正違法行為，罰款3萬元”的行政處罰。違法事實包括推銷人員曾向消費者推薦當事人的“國家衛健委內部密訓班”等課程，在微信溝通中宣傳：“由衛健委老師直播押題確保通過率和技能”“衛健委直屬的培訓機構”“衛健委定向委培”“衛健委老師直播押題”“衛健委合作內部人員直播押題(專家組老師)”“9月份后直接掛靠，一年掛靠費5-7萬元”；在其官方網站“中華健學網”的二級子頁面“關于我們”中寫有“我國起步最早、規模最大”“累計為社會培養人才達10萬+”的宣傳內容，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八條第一款。
除了考證培訓機構宣傳的押題密卷等可信度不高外，關于學習資料和網課質量差的投訴也不少。不少消費者在投訴中稱“網課播放時卡、課程縮水感覺不值”等?！吨袊M者報》調查發現，部分考證培訓機構在推銷課程時會稱有VIP班、絕密押題卷、內部絕密資料等。但據業內人士介紹，所謂內部絕密資料等說法可信度不高，有些學習資料可能與市面上自行購買到的相差不大，部分機構老師的講課內容與教材有出入，易給考生理解知識帶來阻礙。
(本文中的人名均為化名)
